1981 年 7 月 27 日，微軟以 7.5 萬美元從西雅圖電腦產品公司（Seattle Computer Products，SCP）購買了名為『QDOS』的操作系統產品，並將其名稱更改為『MS-DOS』。雖然微軟直到 1982 年才面向普通消費者發布 MS-DOS，但正是 MS-DOS 的推出，才使微軟後來有機會推出 Windows 操作系統，並把蓋茨推上世界首富寶座。在『PC Magazine』創刊第一期中，刊登了該雜誌對蓋茨的採訪記錄。在這次採訪中，蓋茨談到了 MS-DOS 技術細節、微軟同 IBM PC 項目合作以及微軟市場增長前景等情況。
上個世紀 80 年代美國知名 IT 記者戴維·本內爾（(David Bunnel）親自前往微軟總部對蓋茨進行了這次採訪，採訪時間達兩小時之久。蓋茨當時頭銜為微軟總裁。
以下為『PC Magazine』網路版重新刊登該雜誌第一期本內爾對蓋茨的採訪記錄：
本內爾：微軟是如何參與 IBM PC 項目的？對於其中始末，請盡可能給我們透露最詳細情況。
蓋茨：就 IBM PC 項目而言，我們最初也不了解他們的真實意圖。1981 年 7 月，IBM 主動同我們接觸，並舉行了非常初步的會談，讓人感覺他們僅僅是在做一項市場調研。他們說：『別期望太高，不一定會有重大合作項目。』
他們隨後談到，如果電腦被設計成能夠運行標準軟體，則事情就會好辦得多。我們後來 發現，IBM 內部多家實驗室已被要求研究如何盡快完成該項目的可能性。但對於 IBM 這樣的大型科技公司而言，研發項目從立項到完成設計，通常需要四年以上時間。一方面是 IBM 的研發項目過程較長，另一方面是 IBM 希望盡快參與到 PC 產業當中。如果你 1976 年對產品立項，1980 年才推出產品，則產品肯定不會有多少市場競爭力。
正因為如此，IBM 希望採取更為變通的方式。IBM 一位產品開發經理組建了一個委員會，成員來自 IBM 各實驗室。IBM 要求該委員會成員思考如何快速解決 IBM PC 項目問題。與微軟會談的是來自 Boca Raton 實驗室的人員。他們當時談到瞭如何集思廣益、如何在現有軟體基礎上開發新產品、如何使用業界標準零部件（如：使用英特爾處理器）等等。然後他們就回去了，並表示如果使用這種新方式，就可以使項目設計在 1 年之內完成。
我個人的理解是，IBM 的其他研發團隊曾提出建議，可效仿 IBM 現有指令集。當時有傳聞稱，IBM 一個內部團隊試圖從日本購買一台機器。當時的情況是，一名日本客戶曾讓我們給他們編寫一些演示軟體，這可能正是 IBM 內部團隊希望通過日本途徑了解我們技術的原因。
大約 1980 年年底左右，Boca Raton 得到了可開展項目的命令。他們共來了 12 位人員。在他們來之前，曾表示：『我們想做一筆生意，前景將很可觀。』後來他們又說：『我們現在很忙，我們將派出技術團隊同你們的技術團隊會面，讓我們同時做好準備工作，此外還有雙方法律團隊、採購團隊的會談問題。所以我們可以同時舉行四、五項會談，以解決相關問題。』這樣做也行，但當時微軟這些事情都是由我本人負責，我一個人也就能夠同時做兩件事，因此不可能與他們同時舉行五個內容不同的會談。
他們來了 12 個人，雙方會談進展順利。雙方會談的結果是：我們為 IBM 最新款式的硬體提供最新軟體，相應工作需在一年之內完成。但在這項工作完成之前，首先還必須拿出使用 16 位處理器的最新款硬體設備，同時做好一些有關圖形界面的問題。應該說，當時雙方都承認會談取得了預期效果。
本內爾：為何必須使用16位處理器？
蓋茨：因為目前 PC 產業的技術標準尚未建立，容易引起混亂。對於用戶而言，他們並不在意機器內部有哪些零部件，他們購買的其實是解決方案，而不是電腦硬體本身。確實如此，他們希望購買的是字處理軟體或 IBM 剛剛宣布的 VisiCalc 應用程序。
我覺得 16 位處理器非常重要，其原因並不因為 16 位處理器速度更快。當然，如果你坐在一台 IBM 製造的 16 位處理器 PC 機前，試用一會兒就會發現，16 位機器速度確實比現有 8 位處理器快很多。我覺得 16 位處理器非常重要的主要原因是，它能增加大量地址空間。這聽上去是一個純技術問題，但對於終端用戶界面而言，16 位處理器將有著更大發揮空間。
我所說『8 位世界』，是指 6502 微處理器，該芯片被用於蘋果、Pet 及 Atari 等產品當中；『8 位世界』同時也指當前最為流行的 8080、Z-80 系列芯片，它們被用於 Xerox 820、NorthStar、Vector Graphic 以及其他產品當中。這些 8 位機器的一個共同特點是：其邏輯地址空間限制在 64K 字節之內（約 6.4 萬個字符存儲空間）。你必須將操作系統、程序、數據、圖形內存等所有此類數據放置到 64K 的空間中。在編寫程序過程當中，我們既要保持程序體積較小，又要提高軟體性能，這樣就會遇到很多難題。微軟在這方面的工作最為出色。我們在 8 位機器上花費了很多精力並取得了成功。但在 16 位機器上，這將不再是我們關注的重點。
8 位機器也使終端用戶界面存在諸多不便，因為他那兒也無法容納足夠多的東西。如此一來，8 位機器的整體性能就大打折扣。舉例來說，每當我們為 BASIC 增加一些新功能，如：提高屏幕處理功能等，就會引起用戶不滿，稱新增加功能等於搶走了他們應用程序所佔據的空間。
而現在的 8088 處理器（IBM 所採用 16 位微處理器），使原先邏輯地址限制的問題迎刃而解。這種芯片地址空間增至 1 兆字節（100 萬個字符）。IBM宣布所支持空間達四分之一兆字節，即 256K，這樣所覆蓋範圍就比較寬。換句話說，終端用戶界面整合軟體問題將有大幅改變。
本內爾：你們最近宣布將推出 Multiplan 計劃包，該產品是否將同字處理軟體相整合？
蓋茨：初期階段還不會這樣做。我們剛剛得到額外資源後，尚不知通過何種方式來加以有效利用。我想說的是，就編寫軟體中的可傳送格式及增加新功能等事宜上，64K 障礙一直是關鍵性限制。如今我們解脫了，我們可進行更多創新。這就好比蘋果電腦顯示屏提高了分辨率。Apple II 剛剛推出時，該產品具備高分辨率圖形處理能力，但在此後約三年時間中，沒有人在編程中對這一優勢加以利用。這些程序是面向低分辨率而開發，如果使用特殊模式，看上去似乎有些怪異。時至今日，Apple II 實際上已被定義為高分辨率圖形。大量娛樂包甚至嚴肅服務包，無不利用這一優勢。
我上面所說的意思是指，IBM PC 中的圖形內存已存在於機器地址空間當中。這就是說，你能夠使用任何 8088 指令在屏幕上操縱這些字節。尤其是字符串操作指令在利用這一優勢後，可在屏幕上提供更為生動的字體效果。在 8 位機器當中，我們根本不會這樣做，因為這樣會用盡 64K 的資源。我們放置了很高的內存，增加量約為四分之三，這樣你就能夠隨時使用。 我本人和其他人在這兒編寫了在 IBM 機器的演示程序，演示時間約為 3 個多小時，原因就是利用機器的額外功能，我們能夠在 BASIC 中加入各種命令，從而使機器性能輕鬆得以完全發揮出來。如果是蘋果機器，如果有人能夠做到充分利用高分辨率圖形優勢，他必須是大師級人物。所以我說存在著『位與字節障礙』，只有克服這個障礙，才能對機器加以有效利用。作為一名出色編程人員，必須有兩大優勢，一是精通位與字節，二是具有創造能力。事實上，這兩項才能兼而有之的程序員非常罕見。
在 IBM PC 中，我們降低了位與字節障礙的難度，因此我們能夠找到一些具有創造能力的人加入進來，從而為機器增加一些特殊功能。我們已經去掉了普通需求，而是進入到機器內部，使機器能夠真正發揮出性能。與 8 位機器相比，16 位機器的性能要強大得多。
本內爾：你剛剛談到了圖形問題。請再詳細談談。
蓋茨：要說圖形，我要特別提到我們在 BASIC 中增加的一些簡單動詞。我要談及三個動詞。第一個動詞是『CIRCLE』（環繞），這個詞彙很容易理解：一個圓圈中哪兒是中心，半徑是多少，然後就能確定下來。當然，你也有更多選擇，如：始角、終角和方位比率。默認值就是完整圓圈，用戶就可藉此畫一個餡餅圖案。
另一個動詞為『PAINT』（繪畫）。這個概念也非常簡單，你在屏幕中選擇一個點，就好比你用畫筆劃畫一樣，然後直到屏幕邊沿或達到某個界線，如：你先畫定一個白色界線，然後畫筆不得超過這個白色界線。因此無論你畫的是什麼形象、四方形、圓圈或其他奇形怪狀的東西，它將使用畫筆和顏色，直到它找到邊界為止。在默認值情況下，它使用的是同一顏色。如果你給出額外參數，你又能夠以其他顏色畫畫。如此一來，你能夠畫一個白色圓圈，中心為藍色；或者你有一些參差不齊的線，你希望將它們顯示在該區域中，你會在內部找到一個點，然後畫出任意形狀。
『PAINT』是一個簡單詞彙，其過程也很簡單，也容易被人感知。但要讓機器執行這一過程卻非常困難，它需要使用機器的一些功能。你可以兩秒鐘內在屏幕中畫出圖像，但在 8 位機器中，你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這聽上去似乎無關緊要，但如果你希望在新型用戶界面上嘗試新的東西，它就非常重要。那些所謂 Xerox Star 之類的界面將面向公眾人群，這些圖形性能就非常重要。舉例來說，我們在屏幕上用箭頭指向某個物體時，我們用的是固定箭頭。而要有效做到這一點，我們實際上是使用了 PAINT 來實現這一功能。
我最後想提到的一詞彙是『DRAW』（抓取），該詞彙代表著我們一兩年作出的一項決定，即每次我們在 BASIC 中增加新東西，通常會增加大量新詞彙。就圖形而言，你會一直增加新詞彙，但用戶很難記住所有這些詞彙，而且每個詞彙都有各自特定用法。這是其中一個問題。另一個問題是，如果你使用一大堆動詞，則對圖形物體的描述就很難讀懂或以文件形式記錄下來。而我們是在編程，如果對圖形物體的描述有所變動，則意味著對程序本身也要變動。這就很令人頭痛，因為在 BASIC 中，程序和數據並不是平等對待，這樣就會產生大問題。你希望通過 BASIC 中現有更為簡單的方式來描述圖形物體，於是我們選擇了使用字符串數據類型。因此我們目前擁有了一個簡單詞彙來給予幾乎所有圖形能力，這個詞彙就是『DRAW』。
舉個例子，如果你希望畫一個盒子，你使用子詞彙，如『R』代表『Right』（右），『L』代表『Left』（左），『U』代表『Up』（上），『D』代表『Down』（下）。如果我希望畫一個體積為 10x10 的正方形，我將鍵入『DRAW』，並確認其為字符串，然後鍵入『R20 D20 L20 U20』命令，在執行該命令後，機器將能夠畫出該盒子。這就是所謂的『圖形宏語言』，IBM PC 也是我們加入該圖形功能的第三款機器。該功能已被廣泛接受。由於使用了字符串，你可以寫入文件當中、進行編輯或進行搜索等等。
同一理念也可用於音樂，即稱為『音樂宏語言』。這時我們就不再使用『DRAW』命令，而使用『PLAY』（播放、彈奏）。鍵入『PLAY A、B、C』，則機器會彈奏『A、B 和 C 調』。如果你希望在特定領域有突出表現，他們就必須學習相關領域的宏語言，但這些語言其實由超級簡單的命令組成，而且具有獨立性。
我上面所舉音樂功能例子，並不是針對蘋果。我舉這個例子的意圖是，目前最熱門的機器其實具備很多功能，只是我們尚難加以有效利用。同樣，要想成功開發出音樂功能，你必須精通編程，從而使蘋果機器能發出動聽的樂章。在 BASIC 中，我們已提供了音樂連奏、斷奏和正常演奏，只要你懂得在 BASIC 當中 鍵入一些非常簡單的字符。所以我們將滿足 PC 機用戶的各種需求。雖然目前尚未能夠完全做到這一點，但我們正在正確的道路上行進。
本內爾：我們一直在談論 IBM 的正確舉措。在你看來，IBM 哪些方面存在失誤或者說做得不夠好？
蓋茨：由於我們參與（IBM 項目）的程度很深，因此我的觀點可能不會非常中立。我覺得 IBM 是科技產業的中堅力量，我的意思是，IBM 能夠吸收科技產業的已有成果並繼續創新。與 1976 年所不同的是，當時我們還不了解市場，也不知道如何銷售產品。如今科技市場的大量基礎元素已得以確立。
在我們完成一個項目後，我會有一個許願表。我覺得卡式機器並不超級重要，因此沒必要為卡式機開發一個用戶界面。我覺插槽很快就會不夠用，這種機器的插槽上限為 5 個。我覺得獨立外圍設備商可能會生產一些混合卡，從而解決插槽不夠用的難題。
用戶都希望機器獲得更多磁碟空間。我還希望機器具備網路功能，只是目前尚未有良好解決方案。我覺得機器配備硬碟後性能將更好，估計獨立廠商今後將生產出此類產品。
從硬體角度看，我們可以使機器性能更為提高。你可以配備速度更快的處理器。英特爾已生產出 8086。你可以使機器性能提高四倍。等到英特爾發布 8087 芯片時，機器功能將得到重大升級。我覺得 IBM 技術參考手冊中已明確指出，他們將為 8087 芯片提供附加插槽。另一方面，軟體也將發揮重要作用。
這種機器性能將大幅提高，原因是它將採用新一代便攜軟體。軟體性能之所以會提高，是因為處理器速度、地址空間、指令集、操作系統的性能比前些年都有所提高。
我認為今後 5 年內，這種機器上的軟體總量和質量都將大幅提高，目前可用大型機、迷你計算機和其他機器屆時將根本無法同這種新機器相比。
本內爾：我覺得應該談論一下操作系統。因為外界對於 MS-DOS 和類似產品 CP/M 容易產生混淆，更準確地說，是更容易將 MS-DOS 與 CP/M-86 混為一談。大量媒體報導稱，IBM 的操作系統能夠兼容 CP/M，是這樣的嗎？
蓋茨：並不是這樣。這件事情確實容易引起混淆。IBM 於 8 月 12 日宣布推出該機器時，他們表示可在三種操作環境下使用。我們提供的操作環境被 IBM 稱為 PC DOS，我們將其稱為 MS-DOS，而 Lifeboat Associates 將其稱為 SB-86。這些不同名稱，無疑加深了混淆，其實都是指同一款操作系統。
所有 IBM 應用程序和獲得支持的語言將在該操作系統當中運行。換句話說，VisiCalc 只能在 PC DOS 當中運行，BASIC 也只能在 PC DOS 當中運行，Peachtree 程序以及 EasyWriter 字處理包也是如此。我們此前進行了大量工作，使我們的產品與 CP/M 有很大不同。我們提供了上傳路徑。也就是說，如果你獲得了源代碼和遷移包，則可以將 CP/M-80 轉移到 8086 環境當中，而無需擔心操作系統的界面問題。換句話說，我們模仿了 CP/M-80 中的所有功能。事實上，CP/M-80 絕大多數用戶也是微軟軟體卡用戶（將這種卡插入到蘋果機器當中使用）。而且我相信，在 CP/M-80 當中，微軟擁有的系統軟體數量多於其他任何廠商，因此我們能夠做好上述遷移工作。
而從 8 位機器升級到 16 位機器，將使我們面臨著更多商機。CP/M-80 已成為 8 位機器的事實標準，我們已無法改變這一局面，8 位機器設計商明年將不再從事新產品設計。唯一的機會就是我們為新一代處理器編寫操作系統後，可讓原有 8 位機器客戶群抓住這個機遇。
我們最初是從高端角度來看待 16 位操作系統。兩年前我們同 Western Electric 公司接觸，並取得了他們 Unix 操作系統的授權許可證，我們將其命名為 Xenix。IBM 出於技術和其他角度考慮，覺得有必要同我們合作，以推出一款低端操作系統。因此我們目前的操作系統家族中，MS-DOS 為低端產品，Xenix 定位於高端。目前操作系統針對業務範圍很寬泛，如從單一用戶的軟碟系統到分時技術的 16 位系統等等。我們覺得必須擁有多款操作系統，當然我們得重視操作系統之間的兼容性以及讓操作系統可增加新功能等問題。我們 MS-DOS 就做了這方面的工作。
本內爾：讓我們再來說說 IBM。你覺得哪些人將成為 IBM PC 機的主流客戶？
蓋茨：我覺得 IBM 將通過他們的 DPD 銷售團隊向大型企業用戶推銷機器。這些企業用戶希望獲得個性化工作站產品，但他們目前對產品性能有所擔心。Apple II 產品尚不具備足夠通信及 CRT 性能。在 IBM PC 推出之前，市場上尚沒有能夠滿足企業用戶上述需求的產品。因此我覺得 IBM PC 具有巨大市場增長空間。
我並沒有聽說過 IBM 的相關預測數字，我這兒只是個人推測。我覺得 IBM PC 主要將通過其 DPD 銷售團隊銷售。零售商西爾斯（Sears）也做得不錯，只是他們僅計劃在年底前開通 5 家零售店。不可否認，另一家電腦零售商 Computerland 的銷量也將非常可觀，但他們未必能夠滿足『財富』500 強對於標準數據處理的業務需求。
本內爾：你覺得 IBM 將於何時通過獨立零售商銷售其 PC 機？
蓋茨：據我個人了解，應該是從明年開始這樣做，他們將對零售商進行資質評估。我個人看法是，他們希望擴大發行渠道。你也知道，IBM 一直以其謹慎態度著稱。他們只跟能力最強、具備專長的機構合作，因為 IBM 擔心如果合作不慎，會影響到他們的品牌形象。
本內爾：但無論如何，IBM 正做一些非常關鍵性的市場戰略調整。
蓋茨：他們確實擔心自己企業形象受損。因此他們與 Computerland 接觸。他們還就 IBM PC 接受了『BYTE』雜誌 的獨家採訪。他們只與業務穩定的團隊合作。
本內爾：你覺得 IBM 在 1981 年期間將能夠出售多少台 PC 機？
蓋茨：我個人猜測為將近 20 萬台。這是我個人看法，我沒有獲得任何內部信息。
本內爾：真的嗎？
蓋茨：如果他們發布 IBM PC，我聽說市場需求在 10 萬台到 15 萬台之間。我個人是樂觀主義者，因此會把銷量估算得更高一點。當然，他們必須擴大發行渠道。我覺得 Computerland 不會極大拉動 IBM PC 的銷量。另一方面，IBM 可能會遭遇產能瓶頸問題。畢竟該產品還涉及外部零部件供應商，而 IBM 對於產品質量要求很高。就目前而言，該產品已經處於缺貨狀態，我們收到的訂單很多，但數月之後才能交貨。
本內爾：我們剛才曾談到你們即將宣布的電子數據表產品 Multiplan，它與 VisiCalc 有何關係？其性能是否更強？
蓋茨：性能當然是更好，因此它是第二代電子數據表產品，我們將對該產品展開規模宏大的營銷活動。這次營銷活動的規模，相當於自微軟創建以來此前所投入營銷資金的總和。我這兒僅談談 Multiplan 的一些關鍵功能。
一是名稱用法。你不必使用『A10』、『B9』或『C14』等模式，而在 VisiCalc 中就必須這樣做。如果你希望表達稅款為銷售收入的 6%，則表達方式就是『稅款為銷售額的 0.06 倍』。如果你希望對利潤進行累計計算，則可通過 SUM（總和）命令，然後 Multiplan 將負責相關數據處理。
二是我們稱為『Multisheet』的功能，它能提供數據對比分析，你不必每次都輸入命令。最後是 Multiplan 的終端用戶界面，我們去掉了斜線（/）。
本內爾：你們是否正在開發其他終端用戶包？
蓋茨：第二輪產品熱潮將是 Multichart 和 Multifile，這些將在 3～4 個月內推出，其他後續產品將於 9 個月之後發布。
本內爾：你的意思是，我們將獲得一系列新款應用程序，其功能與 8 位機器的應用程序類似，只是性能上將大幅提高。
蓋茨：正是如此。
本內爾：展望今後 5 年，你覺得科技產業將取得哪些重要進展？
蓋茨：我覺得今後 5 年內，電腦服務的成本將大幅降低。電腦的成本將下降，處理器速度之快將超出外界想像。電腦硬體的重要性將有所降低，全部工作將集中於軟體，而我們能夠編寫體積更大的程序，我們能夠使這些程序得以流暢運行，原因是機器硬體已經能夠提供足夠動力。而軟體
開發的重點將不再是機器語言，而是終端用戶界面，以及這些界面能否整合到主服務包當中。我覺得今後 5 年內，我們有大量工作需要去完成。屆時你將可以坐在桌子旁邊，做所有你希望做的事情。換句話說，我們將改變公眾的工作方式。到那時，我們還會看到家庭信息系統將被開啟。
本內爾：今後 5 年內，電腦將擁有什麼的存儲設備？
蓋茨：你很可能仍然拿著大量軟碟，但存儲設備將向共享文件服務器發展，光碟體積可能更小，價格與當前磁碟相同，只是存儲容量將更大。目前容量為 300M 磁碟的價格已降至 1 萬美元到 1.5 萬美元之間。如果通過網路功能，我們可與 20 名用戶共享。我個人認為，存儲設備不會遇到任何瓶頸。網路連接可能是最大挑戰之一。
本內爾：你們將如何應對這種挑戰？
蓋茨：我們已將 MS-DOS 設計成可在網絡環境下工作的產品，它與 Digital Research 公司所定義的 CP-Net 有著本質區別。我們通過樹狀結構將 高級文件請求傳送到網路當中。
本內爾：截至目前，你對自己感到最滿意的工作是什麼？
蓋茨：我一直是對最近發生的事情感興趣。IBM 的這個項目讓人心動異常，很有意思的項目。我們只是一家小公司，卻被給予了可改變科技產業格局的極高待遇，而且我們感覺到參與了很關鍵的工作。我們同 IBM 客戶展開了交流。雖然與客戶見面的旅程很累人，但大家相聚在一起很快樂。我們經常與 IBM 開發團隊人員通過電子郵件進行交流，工作中也相互打趣。合作項目完成後，我們進行了程序演示，大家都很激動，因為這是集體工作的結晶。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過特雷西·基德爾（Tracy Kidder）所著『新機器之魂』（The Soul Of A New Machine）這本書，我們的工作情況與該書描述很類似，大家工作都很努力。今後還會有一些新項目。今後一兩年內，我們將取得更大發展，使我們能夠為公眾提供真正有用的工具。
本內爾：從你的表述看，似乎是除 IBM 之外，就屬你們對 IBM PC 的最終結果影響力最大了。
蓋茨：確實如此。IBM 員工很聰明，他們的工作很出色，他們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們是唯一深入了解 IBM PC 項目的外部廠商，我們很珍惜同 IBM 建立起來的合作關係。在 IBM 的內部雜誌中，他們也提到了微軟在 IBM PC 項目所扮演的重要角色。除 IBM PC 項目外，其他外部廠商與 IBM 的合作，主要是向 IBM 提供零部件，而不會具體參與 IBM 項目的開發。在同 IBM 員工合作過程中，我本人也同他們建立了很好的私人關係。
本內爾：聽上去確實很有意思。
蓋茨：確實如此，大家都感到非常高興。從某種程度上講，合作總會有結束的一天，但即使到今天，我們還在做一些工作。我們預計，今後一兩年內，公眾將真正感受到 IBM PC 的性能。與蘋果高分辨率圖形技術一樣，IBM PC 也需要時間，才能使其性能得以完全發揮。 我不再關注有關 TRS-80 電腦的新聞，因為該產品看上去已經很老。但在當時我們完成那個項目後的一兩年內，我們同樣也非常激動。軟體就是藝術和技術的混合體。當你完成軟體開發工作後，就像在欣賞自己完成的藝術品。我想很多人都有這種感覺。
本內爾：你說得真不錯。感謝接受采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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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網址：http://www.pcmag.com/article2/0,2817,2389282,00.a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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